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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儿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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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儿,昌寿老爷家的长女,年龄上应是我们的伙伴,却没时间与我们“伙”在一起。她个不高,却很壮实,两条毛刷般的短辩,配着黝黑的肤色,走起路来“咚咚”作响,十分泼辣。

兰儿散文

她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妹妹,一个六七岁的弟弟。她的父亲年纪很大,两眼几乎失明,背后被人称作“昌寿XZ”。我不敢,他那黝黑的脸就有几分“门神”的威严,听说会动辄打老婆,万一被他听到岂不是“讨骂”?每次见到他恭恭敬敬地喊道:“昌寿老爷。”随着“嗯”的一声,能看到他的两唇裂开一丝笑意,而我也能顺畅地从他那高大的身躯旁走过。印象中,他手里时常操着一柄牛鞭子。

兰的母亲比父亲年轻多了,也矮了半截,两眼似乎有点“对”,总是半睁半开,一副没睡醒的样子。她不善家务,农活也不精道,有些“没心没肺”。不知为何,全村老少都称她“老四”。我则“老四”、“老四奶奶”混着喊,有时挺认真地喊:“老四奶奶!”她倒扭昵起来,“呵呵”笑而不答。

她家房屋在村中间。听老人们说,她家房屋本是五间三进坐北朝南,第一进后边有一个大天井,整个院子里面住着好几户人家。兰儿家在第二进的东边,西边是她叔叔家。可当我见到时,已看不出原来的面貌,前面一进没有了,就是一个磨房,磨房后面好象有个院子,院墙也已破败。

她家房屋虽乱,但每逢过年前,我们队里的人家都到他家磨坊磨米粉,时常要排队等候。进到磨房里就见一头蒙着眼罩,戴上“口罩”的老牛,踩着满屋厚厚的稻草,围着磨盘不停地转着,石磨也随之转动起来,发出“吭吭”的磨擦声。那声音时而会因石磨的转速与米粉的细碎程度不同,发出高低不等的声响。脚下的稻草经过不停踩踏,则成为金色的“地毯”。如今细想,那高低不同的声响,如同节前的小夜曲,让人们畅想新春来临的欢乐。可当老牛排解粪便时,则无法避让,只能捏鼻捂嘴。兰儿在时,她会迅捷用屋角的粪桶“接盘”;有时老牛稍有“苗头”时,她会不停地拍打着牛屁股,让它停下,令其“排解”。她妈可没兰儿“刷括”,自然会引来人们的埋怨;她老爹在时,非但要忍受老牛排解的'“恶味”,还埋怨不得。不知是他的辈分高,还是他挺凶的,反正我是不敢,只有躲的份。有时屋外飘着雪花,只能忍着,唯盼奶奶早点来接我。那时,街上已能用机器加工米粉,但村里人总爱到磨房里去磨,认为磨出来的米粉好,特别是糯米粉,“磨”出来的比机器“轧”出来的“粘”!如此,每到年前“开磨”时,则是兰儿一家最骄傲的时光,她爹更是趾高气扬!

现在才知道,当年她爹的年龄虽不最大,却是东村“隆效分”人家男性中辈分最高的。她家房屋虽不气派,却是“隆效分”人家的老祖屋。仔细分析,当年“隆效分”的祖先,从大港“柳湖田”初来此地时,最先在这里盖上“五间两进”的院落,随着后辈繁衍,则向东沿着沙腰河连续盖了四个坐西朝东的大宅院。在习惯祭祖的年代里,“隆效分”人家自然都要先到她家去祭拜共同的祖先,然后才能回到各自的宅院里祭拜各院里的祖先。也许,昌寿老爷经过“共祭”年代,所以有着摆谱的资格。老四不懂,兰儿也不懂,虽然她有着“姑”的辈分,却没听有人喊她“姑”。

如今回想兰儿,是个很苦的女孩。父亲眼瞎,生产队里的牛就归他家养,每天放了工,要帮着放牛。有时傍晚,见到她骑在牛背上归来时,则显得特别威风,那是同龄女孩不可能做到的事。每到春天时,她家总要上街卖“螺丝”。父亲时常半夜三更到河里“摸螺蛳”,也许天色如何,对他来说意义不大。兰儿却一大早就与母亲“挑螺肉”,生产队上早工时,她家的“螺肉”也挑好了。母亲不能干,要帮着做家务;磨房里的事自然也少不了她……印象中,没看到她闲过,走路都是急急匆匆,也没见她做过“女红”细活,自然也不会与同龄女孩为伍。印象中,从来没见兰儿和母亲有过一件清爽衣服。

有一年快过年了,做中式裁缝的老姑突然拿来一段裁好的衣料,对我说:“实在来不及了,帮忙用机子缝缝。”母亲刚给我买了一架缝纫机,什么也不懂。面对老姑的嘱托,呈有难色。老姑说:“没关系,好再她也不讲究,只要不把衭头弄反就行了。”原来,老四难得扯了一段布料,要做件棉袄罩褂过年。机器自然比手工快多了,不用多时,衣服缝好了,美滋滋的自己穿起来试试。天哪!谁知“衭头”竟弄反了,本应在左边却到了右边。明天就是年三十,拿什么去交差?无奈之下,只能拆掉重来。本是平整的一段料,却被拆得皱巴巴,忙了一个通宵,总算交差了,此后却不敢正眼面对老四的那身新衣服。

虽然兰儿母女俩不善内务,但时常见他们走进“祥子”的黑屋子,帮他收拾。祥子,在我眼中总有点怪异的老头,然而兰儿母女俩与之却相处自然。村里曾有过一些不着谱的“瞎说”,但不多时,兰儿就嫁到200多里外的“溧水”去了,还不到17岁。那时的“溧水”,在村里人的眼里,是个“风俗”很落后的地方。兰儿的出嫁,在女孩们心里产生很大的震动。她走得很突然,一夜之间就无声无息地走了,直至我离开老家时,也没见她回来,从此再也没有见到她。

前年回老家,听村里人说兰儿早几年就不在了。不在了,让人心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