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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次离家出走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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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三那年暑假的尾声,我从父亲手里接过一封已经拆封的信。

那次离家出走散文

看那一手漂亮的行楷,我就知道是同班同学写来的。问题是写信者是个男生,而且不是我给他的家庭地址,信已经被父亲拆了。

一种无以名状的愤怒瞬间填充了我青春的心房,也惊醒了我一直言听计从的灵魂。于是我一个人背起行囊,踏上了远去的路,没有目的,没有期许,只想随便走走。

客车翻过秦岭,到了西安,没有去学校,也没有打扰学校附近的任何一个同学。

我随机地登上去黄陵的客车,客车一路狂奔,翻山越岭,大段大段的黄土坡,一直绵延起伏,客车在黄陵县城西边的那个高原上堵车,堵了五个小时,客人都很烦躁,我很安静,很随意。

我静静地俯视黄陵城,遥望黄陵坡,郁郁葱葱,几分神秘,几分宁静,我不明白我为何来这种我并不向往的地方,我想我只是随便走走,当时刚好来黄陵的车准备出发,这正好符合我随遇而安的出走意愿,就随意上了到黄陵的车,不曾有来黄陵的期许,也不曾有什么目的,一切都是随意的,我当时的心态大概是:如果车主说:“我们临时改道,去内蒙,黄陵的乘客请下车。”我一定不会下车,肯定去内蒙了。

我是最安静地度过那次堵车的人,我吃点临时赶来卖东西的老百姓家的吃食,喝些水,似乎旅途原本就是这样的,黄昏时分,路才疏通了,车下了一个大坡半个小时就进了黄陵城,我从车站出来,找了辆人力车,把我送到县城招待所,这是我能想到的安全的住所。

陕北人的淳朴和厚道,从服务员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,她说,现在不是旅游季节,住客很少,安排我住值班室隔壁,还叮咛我有事就喊她。并催促着我先洗澡后去吃饭,因为21:00点以后,洗澡水就不怎么热了。那一晚很快入睡,醒来天已经大亮了。

我一个人爬了黄陵坡,游了黄陵,下午归来后,有一辆去黄龙县的车准备出发,我又登上去了,我不知道黄龙县在哪里?有什么?就随意去了。

到黄龙时已经是半夜,我在夜市吃了晚饭,找地方住下,第二天,我到街上走走,才发现我到了一个如何“宝贝”的县城,我从这头走到那头就用了15分钟,而且就那一条可以称为“街道”的街道,我不禁哑然失笑,我的旅程滑稽的成分在逐渐增加。

我似乎不反感这样滑稽的感觉,反而觉得很有趣,我看到很多人个子很矮,罗圈腿,大脖子,一口黄板牙,我还好奇地问商店的店主,店主说:“黄龙水质含氟量超标,罗圈腿、大脖子、四环素牙都是地方病……”这让我吃惊不小,赶紧准备离开。

我后来稍微改正了随意乘车,有意识地开始往延安方向去,我从黄龙就到了洛川。洛川的苹果红彤彤的,一个都有一斤多。到洛川后,我开始感到我多么的格格不入,当时已经8月下旬,洛川的早晚已经非常冷了,当地人都已经穿夹克衫了。我只穿一件无袖连衣裙,在晨风瑟瑟中等车,可以想象有多么寒冷!

但我在洛川车站坚持等到去延安的车,上车才感觉体温逐渐恢复,车一路狂奔。

在洛川境内还可以看见沉甸甸的糜子穗,不觉得陕北土地的贫瘠,到了宜川境内,那个糜子有的50--70公分有一穗,有的一米开外才有一穗,想象他们收割根本就不用镰刀,连根就可以拔起了东一穗西一穗的糜子,我不知道能否收得回种子的数量?那地方荒凉得让人心酸,尤其看到勤劳地还在土地上耕作的农人,那种苍凉到透心凉的感觉,让我震撼!

让我很多年对那片土地的贫瘠不能释怀,也深刻地教育了我什么叫“一粥一饭,当思之来之不易。”从宜川开始越来越荒凉,直到快到延安市时看见延河了,才又见到沉甸甸的糜子穗。

延安市相对还繁华些,在延安市逗留了四天,我赶紧给自己添置了件可以御寒的行头,从容的在延安市的街道上游游逛逛,去了延安革命纪念馆,枣园革命旧址,去了延安飞机场(当时还是旧飞机场),去的路上遇到一个开朗而有见识的车主,听车主给我讲述他们陕北人眼里的'刘志丹。

上了宝塔山,还坚持登上了宝塔,从宝塔的窗户口俯视了延安市和延河,我在塔顶足足呆了半个小时,我想反思和回味我这趟旅程的动机和意义,我想如果我在宝塔顶上能弄明白一些事情,这对我将是永远的纪念。反思的结果是没有动机,也毫无意义。

这感觉让我下宝塔时都支撑不稳,有些晃悠,我甚至开始理解父亲对我的严厉和强加给我的枷锁。也开始怀念家的温暖,我强烈的想念母亲以及弟弟和妹妹,我决定结束旅程。当天就登上了返回西安的客车,那时西安和延安还没通火车,也没修高速公路。

到西安还有七,八天才开学报名,我急急地赶回了家,见到母亲时我抱了抱母亲,见到父亲时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我已经泪流满面,父亲说:“以后出门,记得给家里说清楚。”我在那一刻终于明白我永远也走不出那个家,永远也走不出父亲的严厉管制。

这么些年,那次旅行,曾经以宁静与神秘的不同面目出现在我的梦中。忘记了很多所见所闻,也忘记了很多特色小吃。我知道人生有很多的过程,在年少轻狂时,我也知道性格有多叛逆,心就有多高远,那次叛逆的离家出走,成为一个飘动的黄丝巾,时不时晃动在我生命的倒影里。

是啊!多少年了?挨过了一场又一场的彷徨,父亲也已经不再参和我的任何事的决策,我尽可以以白云般的自在,以风的洒脱,以草原的辽阔,酝酿自己心灵的沉淀和期许,一半柔情,一半坚强。

星移斗转,已进中年,我已经对很多人和事都很淡然了。只是直到今天,我似乎都诠释不透彻那次随意得有些滑稽的旅行。

但在很多年后,见到父亲遗体的那一刻,我拉着他的手,眼泪滴答滴答时,倍感寂寞和无助,才明白有父亲在前面的人生路,是多么的沉稳和厚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