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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鱼趣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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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条尺余长的鲶鱼在我的怀里扑棱着。好家伙,这下我可钓着个大的,舅舅一会儿不知如何表扬我呢。突然,那鱼翻了个身,鱼尾不偏不倚正好抽在我的脸上,我捂着脸疼得“妈呀”直叫……

童年鱼趣散文

“小君,大清早你哭什么,快起来,你不是说和我一起钓鱼去吗?”舅舅用手拍着我的脸说。我一骨碌坐起身,方知刚才是做了个梦。

早些年,舅舅是我们林场钓鱼的行家,哪个季节钓什么鱼,什么地方有多大鱼,他早已稔熟在心。我爸爸常说我舅舅:“一提起钓鱼你就庙里放屁——惊(精)神了。”

我从小喜爱上钓鱼和舅舅不无关系,他每次出去钓鱼都会收获不匪,除了当天晚上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外,母亲把剩下的鱼撒上些盐晾干,留到冬天父亲上山采伐就着窝头吃。

我趿拉着鞋跑出来,舅舅已收拾停当。他头上戴顶大草帽,脚下穿双农田鞋,手里举着两把竹竿,腰间挎个蚯蚓罐,冷眼一看就是职业选手。我赶紧拎起鱼篓,屁颠屁颠地跟在舅舅的后面。

林场小路紧连着汤旺河,因刚刚下过一场雨,河水变得丰腴,远山近岭愈加醉人。朝霞泻在蓊绿的柳树上,又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,微风过后,撒向河面一片细碎的翡翠。旷野无人,只有我和舅舅两人,所到之处,伶俐的小鸟被我们惊动,扑啦啦地从林间飞起,留下一片乱颤的树枝,戳乱了天空,成双成对的飞到对岸去了,也许是我们打扰了它们的好事。

要甩钩就得先找个好地方。舅舅在一个深崴子边住了脚,我问舅舅为啥在这儿钓?舅舅笑了笑:“小子,这你就不懂了,崴子水深,大多都是泥底,水浑,鱼就看不见咱俩的身影,这叫浑水摸鱼呀!”

我懵懂。后来我上了学,才知道“水至清而无鱼”原来说的是这么回事。

舅舅挂线上饵,把鱼线甩进河里。在这地方钓鱼不需用鱼漂,河底高低不平,不知深浅,河鱼大多都在河底活动,鱼钩垂在水的中间就失去了作用。舅舅甩完线,刚想卷根旱烟歇歇脚,鱼竿的竿梢就开始颤动,我赶紧示意舅舅快点起竿,舅舅照例微笑着抽着他的旱烟,没有言语。正在这时,舅舅的竿梢猛地被拉成了弧型,舅舅手疾眼快,一下拽上一尾筷子长的鲶鱼。刚上岸的鲶鱼在草棵里打滚,舅舅边摘鱼边说:小子记住,竿梢轻微的抖动不要起竿,那不是大鱼,是些“小精灵”在逗食儿,它们是咬不上钩的。说着舅舅把鱼放进鱼篓。

舅舅的鱼越钓越大,我却晒在一边看热闹。我的鱼竿像生了根,在那儿打着瞌睡,有时风儿刮过,河面上起了风浪,竿梢不住地晃动,我以为来鱼了,但扯起来又是枉然。

无聊中,我又起了一次竿,可这次怎么也拉不动,坏了,鱼没钓着,鱼钩又刮在河底的树根上了?我喊了声:“舅舅,你过来看看,好像刮钩了。”

舅舅没有在意地看了一眼,突然,他眼睛一亮,喊了声:“小子,拽住别动,是条大鱼。”舅舅快速跑过来,一把抓住我的鱼竿,河里的鱼已把竿拉成了“?”形状。鱼线在河面上跟着鱼游动,舅舅没有办法,只好跳进河里,随着鱼走动,鱼往哪儿游,舅舅就往哪儿走,舅舅说这叫“遛鱼”,这样既不会弄断鱼线,又能顾及鱼竿的弹力。

遛了好一会儿,鱼累了,舅舅才顺势把一尾三斤多重的鲶鱼拽上了岸。舅舅在岸上喘着粗气:“小子,你行呀,我说你在那儿没有动静,原来是在等这条大鱼呢!”

我使劲地摁住那尾大鱼,舅舅麻利地摘下钩,把鱼弯成弧型才把那尾大鱼放进鱼篓,鱼篓里顿时传出一阵“哗啦啦”的响声。

接近晌午,舅舅开始拢线收竿,我不解地问:“咋不在这儿钓了?”

舅舅边收拾东西边说:“这儿没货了,我们去沙滩钓去,这会儿鱼抓完食都跑到沙滩的急流上玩水去了。这叫“早钓渊,午钓滩”,小子,记住了吗?”

我拎着哗啦啦响的鱼篓,美滋滋地答应到:“好嘞,记住了。”

到了沙滩,舅舅寻些干树枝,架起一堆火,然后在鱼篓里挑些中等大小的鱼,开膛洗净,撒上些盐面,在火上烤了起来。不一会儿,鱼香漫溢。我和舅舅窝头就烤鱼香香地吃了起来,边吃我边有意无意地望一下河边的`鱼篓,表情里偷偷透达出一些神气,小脸仰得老高。

舅舅看出我的心思,没有言语,只是笑眯眯地望着远处的河水。一不小心,窝头呛了他的嗓子眼儿,舅舅前仰后合地咳嗽一会儿,又笑个不停:“你小子真行,恁大的鱼,我一年都钓不上来两条,你这个瞎猫竟能遇上死耗子,哈哈……”

我急了:“什么瞎猫,那是能耐,知道不?不服你也钓一条让我看看。”

打完了牙祭,舅舅挽起裤管,趟进河的急流子开始钓起“麦穗”鱼。麦穗鱼属于顶水鱼,专在湍急的河流上抓食。这种鱼性子急,咬钩狠,舅舅钓这种鱼就像老鹰抓小鸡——易如反掌。这鱼我钓不了,舅舅也不让我钓,河流上水急,舅舅怕我不知深浅,被水冲走,要了我的小命。舅舅只管钓鱼,我在岸上摘鱼,上蚯蚓。鱼篓里每增加一尾鱼,就会发出一阵使我快乐的响声,到后来响声越来越小时,我知道:鱼篓快满了。

太阳已经卡山儿,河面被夕阳洇的通红,我和舅舅开始家转。

还没进院子,舅舅就开始嚷嚷:“姐夫,姐夫,快来看,小君今个儿钓一条好大的鱼呀。”父亲看了看那条鲶鱼,又狐疑地瞧了我一眼,我没有理他,昂首挺胸地进屋换鞋去了,我感觉到自己迈门槛时,脚下已乱了方寸。

父亲乐颠颠地端水破鱼,母亲已在厨房等着鲜鱼下锅。吃饭时,我家的炕桌上多了一盆鲶鱼炖茄子,父亲呷了一口散白酒说:“真鲜,真鲜,鲶鱼炖茄子,撑死老爷子,哈哈。”

多年以后,我已参加了工作。一次,年迈的舅舅多喝了两盅酒,聊起那年钓鲶鱼的事儿:“小君,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,那条鲶鱼不是你钓的。”

我急了:“舅舅,你喝多了吧,不是我钓的那是你钓的?”

舅舅赶紧解释:“不是我钓的,但也不是你钓的。我摘鱼时鱼钩并未在鱼的嘴里,一个鱼钩在鱼头上,另一个鱼钩在鱼的脊上。那是你胡乱起竿,碰巧用两个鱼钩把它抬上来的。”说完,舅舅捋着胡须嘿嘿地笑了起来。

我立时傻在了那里,舅舅的脸却堆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。